软芭

【祝白】明火

emm……题目还没想好,随便凑一个吧

背景是祝家主吃了【决定战局的】一次败仗,看到身边那么多人死去,必胜的决心早就已经动摇了吧……

——

浓墨般的黑夜里,看不见的风像鬼魅一样在身边来回穿梭,忽而狂躁一时,忽而又安静的什么都听不见。祝羽弦歪倒在一块巨大的岩石旁,这是他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的庇护所。

把自己完全地放倒在石头上,祝羽弦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。

他的唇因为一整天没有喝水而变得灰白,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,稍微一动就从许多的血道子里渗出血珠。

又饿又渴,但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冷。

数九寒天的气温低的可怕,祝羽弦的衣服在一路奔走时早就被荆棘树枝刮的破破烂烂,如今只能勉强遮住身体,无法阻挡住冰冷的寒气,额头深处传来炸裂般的痛楚犹如水波般一阵阵冲击着他的神志。

他尽量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,岩石边干枯的野草提供了些可怜的温度,他哆哆嗦嗦地躺在上面,咬紧了牙。

无尽的长夜显得格外难捱,天空黑的像一块布,星子和月亮全都绣在最深处,他连个分辨时间和方位的参照都没有。

黑暗,让人的头思绪比以往都要纷乱。

他蓦地想起白日那一场惨绝的战役。

不知为何,一向军纪严明的北地将士中居然出了内鬼,尼德霍格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,奈何木已成舟,那内鬼和黎明军队里应外合,早早就把他们的动向掌握的一清二楚。

被洞察的清清楚楚的军队没了任何的掩饰,想要改变方案却早已来不及通知消息,尼德霍格在军帐里一言不发,拳头握的死紧。

那场战争……或许从单方面来说,只是一场毫无人性的屠杀而已。

他的长剑早已破损,锯齿状的剑刃上全是斑斑驳驳的血,而保卫自己的五十亲信一个个地无力倒在北地荒芜的土地上,他却不能有丝毫的作为。

祝羽弦用死力气削了一个脑袋,看着那个头颅像木头疙瘩一样骨碌碌地滚到一边,突然间有些怔愣。

他想,杀了这个人,是否算是为刚才的某一个侍卫报仇了呢?

凶手把侍卫杀掉——他又葬送了凶手的性命,自己也成了凶手——侍卫和凶手再也不会醒过来。无论如何都不会。

大雪从天上洋洋洒洒地飘落,很快就能将他们淹没,而大地恢复成一片无暇的洁白,仿佛这样的惨剧从未发生过。

祝羽弦忘不了他们临死时的眼神。

那不是悲伤,不是惊愕,也不是怨恨。

明明什么都没有。

眼睛就像玻璃珠儿一样,干干净净,一望到底,只有黑色里璀璨的光刹那间消失不见了。

去了哪里呢?那光,去了哪里呢?

那光,该是他们的灵魂吧。或者说,那光,就是他们自己。

而名为祝羽弦的光还在,苟且着暂存。

祝羽弦打了个哆嗦。

他觉得越来越冷了。寒气犹如巨大的被褥将他紧紧包裹住,沉重地压迫着呼吸。他费力地咳出一团带着血丝的粘液,血腥味儿如影随影,挥之不去。

恍惚中,他模模糊糊看到远处出现了一星别样的东西,朦胧得很,分不出是什么,在浓化不开的墨色里飘忽不定着。他怀疑是眼睛蒙了翳子,所以才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看到了了棉絮一般灰色的阴影。

是那些消失了的光吗?祝羽弦想。

他们是来找回遗失了的躯壳吗?

祝羽弦觉得那些光一定是明亮的,它们不一定有着鲜血一样的温度和肉体般的可靠,但至少能在这样一个阴风测测的冬夜里带来片刻的安宁。

他深吸了一口气,努力从枯草上爬起来,后背抵在岩石上坐起了身子。

他想站起来。那光的诱惑力太大了,几乎是飞蛾扑火一般的他,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来自大漠的传说。

传说金钱女神会在人们最饥渴无助的时候现身,她身上带着天下间的珠宝都无法比拟的光辉,满足穷途末路者一切的愿望。

然后带走他们的灵魂。

祝羽弦痴迷地注视着那团微弱的灰色光芒,就像是风雨中飘摇的茅草,随时有可能熄灭。

可是他实在站不起来了。他只能在心底默默地呼唤着。

说来也奇怪,那团光似乎真的耳听到了他的呼唤,竟然从森林深处飘了过来。祝羽弦胆战心惊地盯着看,一眼不眨,生怕下一刻凛冽的寒风就将那唯一的希望吹灭。

可那光一直是稳稳的。仿佛所有的意外都被隔绝在外,稳稳地朝他飘了过来。

注视的久了,祝羽弦的眼睛变得酸涩,他却固执而贪婪地不肯停歇。

光越来越近了。

干枯丑怪的树木枝干和蓬乱的杂草在它的周围出现,然后又缓缓地湮灭在无尽的虚空中 ,紧接着另一片虚无又被照亮,物物叠生。

那光就像是赋予生命的冷漠的神者,无数的生命在它到来时乍生,于它经过后乍灭;它从幽冥而来,生与死便一路不息。

它的背后定是一地尸骸。

可随着光芒的愈来愈近,那冷漠的灰色居然如花朵绽放一般,从最中心处、从虚无中孕育出一团暖黄的色彩,那是一团真正的火焰,一团能创造万物的火焰。

然后,在无限的虚空的黑暗中,一双手,捧着那团造物者,缓缓出现。


十根苍白的手指虚虚地拢在火焰周围,虽然只有这个动作,却让人觉得那双手是在用母亲一般细腻而宽广的爱来呵护着它,金红的焰色从指缝里漏出,闪烁不定而摇摇曳曳,仿佛是握住了一颗跳动的心。

祝羽弦呆住了。

他不明白,为何在片荒芜而古老的森林里竟有这样温暖的一双手?那手又为何捧着这样一团让他落泪的光?

那双手,是要带他走吗?回南境,或者随便哪个地方都好。

没有那一刻比现在,让他更能体会到被拯救的欣喜。

那双手带着火焰,一步步地朝他走过来,放佛一对璀璨的眼睛。

他终于看清了全貌。

那不是一双漂浮在空中、天伎一样随时消散的幻影的手。‘

那双手的后面,是一个人。

手连接着一对实实在在的手臂,手臂通往活泼泼的心脏。

在这广袤的虚无中,万物都如同沉睡在地底的最深处,唯有祝羽弦和来人醒着,站在浓郁的黑中遥遥相望。光照不到的地方,连人间和宇宙都退场,在纯粹的空中,只有他们而已。


“白……”祝羽弦张了张唇,只吐了一个字,然后无法言语的他也被黑暗吞没,只剩下了光和捧着那光的人。

白永羲静静地站在远处,因为浓郁的黑包裹了一切的感官,祝羽弦仿佛觉得他站在遥远的天边,又似乎站在自己面前。

橘色的火光在掌心中缓慢燃烧着。摇摆的虚像恋人一样缓慢地眷恋地舔舐着他的脸颊。秋水眼睛中,波光粼粼的水意和火焰合二为一。那是一团流动着燃烧着的火。

他无声而安静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祝羽弦。安详得宛如一只麋鹿。

——这是神迹般的美啊。简直是母体散发出来的温暖。

那温暖包裹着他,祝羽弦竟然颤抖着站了起来,心脏向四肢输入着滚烫的血液。手脚变得有力气来。

他惊喜地发现了这个事实,下一刻双腿便飞快地往白永羲那里跑过去。他固执地感到又什么在吸引着他,那么热烈,几乎要融化了他。

他急促而欢快的呼吸声被黑夜慢慢地吞噬咀嚼,天地宇宙讳莫如深,悲哀地垂爱于这唯一的幸存下来却也终将离去的幸存者。但是他不怕,他有一身的力气和热气;白永羲还在前面,他什么都不怕了。

他的步伐越来越快,身体越来越轻,苍白干枯的面容变得丰润,分明的棱角一一退化成圆润的线条,破碎的甲胄化为鲜艳的红色华袍。

时光和万物在他身边掠过,他跑过了云京绚丽的朝霞,跑过了南境富庶的水泽,跑过了年年岁岁,喑哑和仇恨抛弃在身后,年少和梦迎面而来。

活泼泼的眼泪从他的脸上滚下来,那么急,却又那么安静,仿佛只是排除身体内无处安放的水分;泪水流过他圆滚可爱的还覆盖一层绒毛的面容,把失去的全部颜色都填补上。


他一边哭一边笑,扭曲极了,终于来到白永羲的面前。

“…………”他撑着膝盖急促地喘息着,呼吸中都带着欢天喜地的热度。

这时他却发现那个和他差不多身材的人,却奇怪地高了好多好多——就像——就像一株笔直的雪杉。

祝羽弦只能抬起头,费力地用眼光探白永羲的面容。

白永羲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到来,他只是低垂着双眼,悲伤而温暖的目光落在跃动的火上,落在渺渺虚无的穹苍里。

祝羽弦心中失落极了,他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白永羲,似乎这样坚持着那人便会回望他一样。

忽然,他发现——那红色的火焰——红色的——

不——竟然是苍白的!

被白永羲拢在掌心中的火焰雪白而飘忽,只边缘包裹着一层鲜艳的红色,仿佛幽灵一般阴森而灼灼跳动着。

可是,为什么还会觉得温暖呢?温暖的让他忍不住眼中的泪珠。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,如今潺潺的泪水分明又成了咸涩。

他悲伤地望着白永羲,就像目睹了一场极其悲恸的往事,然后,眼皮猛地跳了一下。

红色的……分明是血……

数不清的血线连接着白永羲雪白的指尖,一路蜿蜒着通往那蓬诡异的火,火心缓慢而贪足地吸纳着,鲜红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,眼花缭乱,竟然像无数条吸血的蛇一样。

祝羽弦心一瞬间疼的受不了,他紧紧地按着胸口,就像那血是从他的心尖上,而不是那淡漠如霜的人身上流出来的。

白永羲……他,一直是在用血点燃这簇明火吗?他是,特地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旷野,为自己送上这蓬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吗?他是……他是……他……

可是,我不想要啊!

祝羽弦闭上眼睛,眼泪倾泻如午夜大雨,所有的花都失去了颜色。

我不要你来……不要你来……

我分明是对你说,不应有横舟……不应有横舟济我!

祝羽弦颤抖地环住了肩膀,抽泣着,哽咽着,眼泪一滴滴落进虚空里,他咬着牙,终于大声恸哭。那声音那么大,那么响亮,似乎能贯彻整片黑暗。

有如婴孩新生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祝羽弦猛地睁开眼睛,后背一阵阵发凉。他明明感到心跳地几乎要从胸口里蹦出来,却哑着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。他在黑暗里拼命地睁大了双眼,狼狈地俯下身子胡乱地摸索着。

触手的只有散乱零碎的石子和土块。什么都没有。

什么……都没有……

他突然间卸了力气,重重地摔倒在地上,溅起一片细土,被呼吸间都吸进了肺腑里。祝羽弦狼狈地咳嗽,肺里刺啦啦地疼,一喘就要裂开似的,只咳得他整个身子都佝偻起来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这一篇里带了不少私货。写了大概两个礼拜,实在太痛苦了😂
遇到白永羲的那段描写反反复复改了好多次,努力想写出它给我震撼,但似乎是失败了……嘛,我真的努力了哦!
之所以写这样的一个场面,大概是想表达“白永羲是祝羽弦在一片断壁残垣中的唯一救赎”,并且,白永羲是不惜用命去换的。
大概……老祝是因为这个而新生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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